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窗外似乎传来了渡的叫声,想来江婆要到了。怕是老人也期待已久,他整了整上衣,坐直了身子,又一次看着我笑了。
“谢谢你,孩子。其实我早该死了。可是那时候上有老下有小,我一死了之倒是解脱,但家人的生活又该怎么办?我这辈子错事做得太多,不能再拖累家人,索性苟活了几年。如今到了这了无牵挂的年龄,也该轮到我去老师膝下报恩了。”
“我能再问您一个问题吗?”我鼓起了勇气,望着老人。
“问吧,孩子。”
“老先生离世前,没有留下什么吗?”
老人一怔,想来没有料到我会问这个问题。
“那时候老师已经说不出话,只给我留下两个字。”
“两个字?”
“对。当时老师家里,别说笔墨了,连张干净的纸都没有。老师弥留之际,在我的手上写了两个字。”
“您能告诉我,是哪两个字吗?”
“止醉,止步的止,醉人的醉。”
“止醉?”我小声地重复道。
“年轻的时候胡闹,总想着自己也能有个字号,像古人那般名以正体,字以表德。老师那时总说我不够格,可没想到,临终前还是遂了我的心愿。”
门外传来“咔嗒”一声,渡伸着胖爪子,推进盛着桑皮纸的竹篮子。我拿过竹篮,取出桑皮纸,摸着果然手感柔韧。纸张微微发黄,握在手里有一种难以名状的特殊质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