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出去了?要好久才回来吗?”
“大概是吧。他才出门。”
克利斯朵夫想了想,说:“好。我等着吧。”
店员不禁呆了一呆,赶紧补充:“也许他要过两三个钟点才回来呢。”
“噢!没关系,”克利斯朵夫不慌不忙地回答,“反正我在巴黎没事,哪怕等上一天也行。”
那青年望着他愣住了,以为他开玩笑。可是克利斯朵夫已经把他忘了,消消停停地拣着一个角落坐下,背对着街,似乎准备老待在那里了。
店员回到铺子的尽里头,和同事们轻轻地说着话;慌张的神气非常可笑,他们商量用什么方法把这个讨厌家伙打发走。
大家含糊了一会儿,办公室的门开了。狄哀纳先生出现了。宽大红润的脸盘,腮帮和下巴上有个紫色的伤疤,淡黄的胡子,紧贴在脑壳上的头发在旁边分开,戴着金丝眼镜,衬衫的胸部扣着金纽子,肥胖的手指上戴着几只戒指。他拿着帽子和雨伞,若无其事地向克利斯朵夫走过来。坐在椅上胡思乱想的克利斯朵夫冷不防吃了一惊,马上抓着狄哀纳的手粗声大气地表示亲热,使店员们暗笑,使狄哀纳脸红。这个庄严的人物自有不愿意与克利斯朵夫重续旧交的理由;他决心第一次相见就拿出威严来不让克利斯朵夫亲近。可是一接触克利斯朵夫的目光,他觉得自己仍旧是个小孩子,不由得羞愤交集,赶紧嘟嘟囔囔地说:“到我办公室去吧……说话方便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