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月九日早晨,我在草野家附近一个车站的走廊上等着草野的家人。我看到铁路对面的一排店铺在被强制疏散后,已破坏得不成样子。早春的清冽的气流,带着清新的吱吱声吹打着那些铺子。被风刮坏的木板房,显出了十分刺眼的新的裂缝。
早晨还很冷。这几天一直没有听到警报。这期间空气也渐渐显得澄明起来。现在,大气中弥漫着危险的兆头,就像一拨便发出尖锐响声的琴弦,寂静得令人感到仿佛是进入音乐境界之前的那种充盈的虚无。连照在空无一人的月台上的清冷的日光,也带着一种音乐的预感,让人发抖。
这时候,对面的阶梯上走下一位穿蓝色外套的少女。她拉着小妹妹的手,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搀扶着小妹。另一个十五六岁的大妹妹等得不耐烦,但也不先跑下来,故意悠闲地在阶梯上慢慢走下。
看样子园子还没有发现我。我却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。有生以来,我从不记得对女性的美动过心。现在我的胸口急跳,我的心地清纯。我这样写,看到这里的读者也许不相信。因为,我对额田的姐姐人为的单恋,和我现在的心跳没有什么区别。因为那时的缺乏依据的分析,没有理由只在这时弃置不用。倘若这样的话,我把它写下来,从一开始便是一种徒劳了。我认为,我写出来,其原因只不过是我有想写的欲望罢了。为此,我只要自圆其说,便万事大吉了。然而,我记忆中的正确部分告诉我:我和从前有差异。这差异便是悔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