终于走到头了吗?笑容在君潋脸上一寸寸淡去,凝固成形的是眼角清泪一滴:“昊?”
被人又是一把抱住,感到彼此身体都是一震——无关惊异无关惊异,只是他怎能将这话如此就道出?这样不留余地?
呼吸戛然而止,如尘封旧历陡然揭开封皮——密合身躯挡不住长风灌体,缱绻十载终不过一朝萍聚——是耶非耶?是谁先看透了那结局?又是谁非强挽住那已夺眶的流星一粒?
“这样,我就不能带你走了啊。潋,你教我怎忍心,怎忍心离开你——你,怎么可以?!”模糊上视线的岂止是酒气?手指伸出却又蓦然转了方向,只指那解忧琥珀光。
却不料——“我怎么不可以?”君潋已将他酒杯拿过,半杯残酒犹自荡漾,他一饮而尽,掷杯于地,片片成霜,“昊,你可还记得那年我头回陪你去得边疆?瀚海万里原野浩荡,你立马塞上,朗声笑问于我:‘如此山河,大丈夫埋骨于此是焉不枉?’”
“潋?”兰王仰首,跌进那清明波光——
“从那时起,我便知了你的梦想,你是鲲鹏展翅天任翱翔。”君潋望着他,眼波流转,盈盈间却又几分倨傲几分坚强,“你对我之苦心我又怎会不懂?!你我既相知相惜共效于飞,君潋虽说不过是一介书生,虽心懒身倦性迷糊,却又怎甘当真百无一用损你锋芒?你说得不错——天下无人不贪这一身红袍——君潋也曾是进士及第堂堂正正探花郎:庙堂之高,我也愿一展所学泽被天下;沙场之远,我也望鞍前效力戎马风霜……”至动情处,眼眶蓦的一热,他淡定一笑,阻止那人欲出言语,“昊,你让我说完!”——再不说,我怕便再没机会可说,再没机会让你见我这长身玉立芝兰凝芳——“转眼十年纠葛,君潋早不畏那佞幸之名,不意那口诛笔伐,君潋平生惟愿醉笑陪君三万场,陪君青山处处埋忠骨,有朝一日也陪君青史之上书两行!今日承你言、借杯酒,我便索性将话都说透了:得修南史,当真乃我心夙愿。”伸手抚上心上人脸颊,“我的王爷我的昊啊,你有你的江山不老,我也要有我的汗青不朽,共你万世流芳……”